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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雷】Road To Salvation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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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设定为1991年的英国,Lestrade19岁,Mycroft 23岁,Sherlock 16岁


(二)


端着餐盘的Lestrade费力的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他迅速瞟了一眼四周,找到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Hey,Andrew,”他低声的打了个招呼,对面的人没有抬头,“等下我有事情要问你。”黄头发的男孩拿刀叉的手停了下,隐晦的点了点头。

偌大的餐厅里,没有人说话,刀叉碰撞和食物咀嚼是唯一的声响,胸前挂着牌子的人四处巡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Lestrade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他不敢停下来,怕人看见眼里的不甘和难过。

 

“Greg,”他的伙伴轻声叫他的名字,他们装作饭后活动不经意的碰头,沉默的转入不起眼的角落。

“Anthea怎么样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Anthea,”他的同伴苦笑了一声,“不愧是Greg,”叹了口气,他缓缓道来

“她犯了那么大的错,整个A1班都受了牵连,班长,心理矫治委员,品行督查委员,你知道的,管事的那几个都被带进了13号室,昨天深夜才回,至于Anthea,我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她现在还没从13号室出来,恐怕她这次落了个A级处分,你知道的,A级,连你也没遭过这个。”

“是啊,我昨天只落了个B,不得不说,第二次得B,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Greg无所谓的耸耸肩,“好久没受过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他开了个不怎么样的玩笑,看着Andrew姜黄色的眉毛不赞同的皱起。

“你不该那么鲁莽的,Greg,”他的同伴摇了摇头,“你这样迟早要落入大麻烦的,你知道规矩的,还这样顶撞Doctor,真是自找苦吃。”

“我怎么能!”Lestrade懊恼的低声斥责他的同伴,“她只是想回家看看,她妹妹死了,Doctor不放她走!她多绝望啊。她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

“我们能做什么?”Andrew眼中沉静如死水,反问了他,“她坏了规矩,试图逃跑,拿自杀威胁Doctor,她犯了大忌,也只有你会站出来,为她说话,你说说你得到了什么。”

 “一个半小时电击,两个月精神药物治疗,悔过书,大会检讨批评,还有一个督导室友。”Lestrade一条条冷静的列举着,灰色的绝望随着越来越低沉的声音蔓延在他的脸上。

“我们没人能反抗,学会守规矩,Greg,这是对你好,”Andrew握紧了拳,“进到这里哪能那么容易出去,除非你真的被“改造”好了,”两个年轻人彼此沉默的注视着对方。

“你知道Mycroft Holmes吗?”Lestrade僵硬的想转移话题,他的同伴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点了点头。

“A2班的督导,怎么了?你不认识他?”

“我怎么会知道,听着,他就是我那个督导室友。”

“噢···”他的同伴皱起了眉,“和一个督导成为室友,你有的受了,我不算太了解这个人,只是有所耳闻,和其他督导比,他不那么令人难受,但也是相当严格。”

“事实上我完全没听过。”Greg嘟囔了一声。

他的同伴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好歹你该知道,他掌管的A2班一直很优秀,”Andrew装作轻松的耸耸肩:“哪像我们A1班,Sherlock是一个大麻烦,Anthea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我每天都过的胆战心惊,生怕谁又犯了错,Doctor让全班连坐。”他看了一眼对他只关心自己行为表示不满的Lestrade,深深的叹了口气。

“Greg,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还有着好的心肠,在这里,像我这样不去找别人麻烦的都是少数。”

Lestrade悲哀的看着他的同伴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他明白对方说的没有错。Andrew拍了拍他的肩,忍不住又叮嘱他:

“这里的每个人都尽力打探一切,也就你什么都不明不白。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小心点吧,Greg,别让他们抓到你的错处。还有,”他顿了顿, “别和别人说这些。”

“这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信得过你而已。”Lestrade看着他朋友走远,消失在目光尽头。

在这里待久了的人都会选择伪装,他们互相揭发,从不谈论自己的想法,像隐藏在黑暗里的令人齿冷的肮脏生物,垂下的眼睛暗中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踩着同伴的秘密邀功,乖顺和麻木是面具,坦诚反抗的心只会毫不留情的被践踏。

Greg深谙这一切,他知道怎么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在浑浊的水里陷得更深,他不愿放弃自己的良知。

“在遮阴的栗树下,你出卖了我,我出卖了你。(注1)”

他脑中突然冒出了这句话,Lestrade打了个寒噤,用双臂把自己环住,他抬头看着灰白的天空。

Anthea用小刀抵着脖子视死如归的透亮眼神与Holmes锐利的灰眸交织成一张网,他逃不开。

 

筋疲力尽的Lestrade耷拉着头走进他的房间,糟糕的一天,真是,糟糕透了,他已经累的拒绝思考一切,脑海里除了偌大澡堂里的清洗剂的味道外,一无所有。

想出这种体罚方式的人真他妈是个天才,清洗一整个澡堂,该死的味道,Lestrade脑袋慢悠悠的转着,扭开门的那个瞬间,他僵在了原地。

他猛然想起还要面对一个督导室友。

真是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Lestrade苦笑了一声,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希望Holmes已经睡了。

果然他这一天都与好运绝缘了。Lestrade看到了桌前背对着他的人,强忍住叹息的欲望,规规矩矩的关上门,站在了门边上。

“你回来了。”Mycroft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停的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更加惊恐的发现空气陷入了沉寂。

这真是太难受了。每一寸空气好像都在挤压着他,时间凝滞着,Lestrade偷偷看了一眼破旧的墙上无声走动着的时钟,犹豫再三后,谨慎地开口: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

Mycroft终于转过了身,带着习惯性礼貌的笑容:“你去休息吧,我恐怕还要忙一会儿。”

Lestrade惊异于即使是深夜他的三件套依旧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看见Mycroft又转过去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他咕哝着说了一句“晚安”什么的,匆匆解掉自己的外衣放在床边,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背对着桌前的人,在思考了几遍自己身上的清洁剂的味道是否会让对方难受后,心里终于缓缓舒了下来。

他面朝着墙,看着桌上的光照在物体上的影子,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个室友而紧绷的难以入眠,但一天高强度的活动和精神上的蠢蠢不安已经让疲劳不堪的身体承受不住更多,伴着最后一点“周二的检讨会怎么办”和“Anthea还好吗”的念头,他沉沉的入睡了。

 

“Greg,Greg”浅棕色的一头卷毛在他身边跳来跳去,14岁少年好像一个莽莽撞撞的小鹿,在他身边欢喜的奔来奔去。

“Hey, Randy小家伙,”Lestrade看着他阳光下明灿灿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尖叫和惊恐的潮水淹没了他,定格在男孩儿凑近的如苹果般地脸颊上,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黑洞。

Lestrade发现自己在无声的尖叫,蜷缩在墙边,身上的被子不知所踪。他用力克制着捂住自己的嘴。自前两日开始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时,他便又恢复了刚进来时梦靥的困扰。白色的药片,身体对电击疼痛的残留,情况不明的朋友,高压的环境将他一步步推向崩溃的边缘。

他出神地看着自己被泪水沾湿的双手,高大地身子尽力地卷在一起以求得飘忽不定的可靠,模糊不清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Randy”

他身后另一张床上的Mycroft敏锐的睁开了眼,快速在晦暗的黑夜中扫视了一圈,放在腿侧的双手开始轻轻地无序的敲击,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Lestrade觉得自己快要呕吐出来了,早上随手塞下的一点油制的不知什么的食物在胃里翻腾。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全体人员的大会上“做检讨”。

还不知道Anthea的情况怎么样了,这让他搅在一团的心更是被高高提起,他深呼了一口气,上面叫到了他的名字,示意轮到他了。

他几天前写好的“悔过书”在手里攥的皱皱巴巴的,Lestrade捏着它上台,眼神偷偷瞥了一眼台下,咬的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开始缓缓地念白:

“···对于Anthea的行为,和我自己不成熟的,无知的鲁莽,反映的是我心智的不全,我们都应该明白,Doctor创办这里的目的,是帮助我们这些不知道自己走向歧途的孩子回归本途···”

多么讽刺,台下站着的某些人,表情僵硬麻木,却暗暗藏着对同为受害者的幸灾乐祸,Lestrade漫无边际的想着,他们不反抗,只求讨得上位者的欢心,反过来再去对身边的人施暴,从他人的不幸中来获取快感。

“半年前我因作为一个可耻的同性恋,对身边的人下手而来到这里···”打颤的声音透过话筒远远的传了出去,Lestrade声色恍惚,眼神在自己脚下的地面和手里的稿纸间飘来飘去,下面一句轻缓的,那个熟悉的他厌恶至极的声音响起来,是 Doctor Smith:

“Greg,你为什么不抬起头看着大家,也让大家看看你呢?”

他顿了一下,抬起了头,黑压压的人群几乎都麻木不仁的样子,直愣愣地注视着他,一张张尚是年轻的面容冷淡如看客,有嘲弄,有鄙夷,更多是空洞,你不知道他们的目光焦点放在哪儿,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他握了握自己的手,心里的恐惧竟被无形的悲哀压下去,他好似一脚踏在虚空中,开口继续念了下去:

“半年来,Doctor对我从精神到身体的重新教导···”

他目光在人群中游弋着,掠过了隐约透着关切Andrew,掠过目光明亮的Sherlock,不得不说,他的目光总能让人心里感到隐隐震动,Greg有些感激。

他继续往一边看,触及到穿着白色医师袍的人时,早上那团油腻腻的东西又开始在胃里翻腾,喉咙一紧几乎无法言语。

不能垂下眼睛,Greg,不要引起他的怀疑,他装作自然的一点点移开眼睛,碰触到一边的人时,搅在一团的胃终于舒展开,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支在地上的黑色雨伞,合体的三件套西装,扣好的衣袖,站的笔直的身子,酒红色的领带。

他撞进了Mycroft的眼睛。

Gregory很难形容自己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双灰色的眼眸温度应该是冷的,如锋利的刀直直的刺破他心里所想的一切,但却没有嘲弄,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甚至带了一点奇异的抚慰。

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慌,仓促念完了稿子挤出一点眼泪,在鞠躬时又忍不住往那边瞟了一眼,Mycroft仍站在那里没有动,黑色的雨伞在他手里带上几分老派的绅士风度,仿佛是对这里暗含无声的残忍与暴力的莫大讽刺。

 

“Gavin,”又是Sherlock怪声怪气的轻声叫他,他有些头疼的转过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人少的围栏边。

“听说你最近过的不怎么样嘛,”Sherlock眼睛快速地在他身上扫了扫,Greg忍住想冲他大喊的冲动,翻了个白眼,“又来?我是过的不怎么样,你可别再给我添乱子。”他还是摊开手,任凭Sherlock在他身边窜来窜去四处打量,他还能领悟这是Sherlock关心人的一种方式。

“帕罗西汀···噩梦,噢···电击一个小时,不对,一个半小时···太阳穴···刷过澡堂···”Sherlock摆出嫌弃的表情,动了动鼻子,“这可真恶心。”

他忍住没笑,语气轻松地回击:“你就看出这些?”

“当然不止,”Sherlock轻哼了一下,他嘴里更快的吐出一堆名词,让Lestrade吃惊又好笑,他刚要开口,蹲在他面前的Sherlock倏然直起身,气息不稳的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怎么会有My-”他猛地推开Lestrade,大步流星地向房子里冲进去。

Lestrade不明所以的呆在原地,来不及追上他的步伐,他有些焦躁的跺了跺脚,思考着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Sherlock有这么大反应。

 

1967年的大不列颠帝国已经将同性恋“除罪化”,20多年后的现在,Lestrade仍然被当作一个有污点的孩子被推向这个地狱。 Mycroft望向房间外,望向远处,握着笔静静沉思。

黯淡的夜色笼罩着围墙里的世界,这里是表面一派光明世界的阴影,是黑暗肮脏的据点,是人性的恶与支配的边缘,没有欢笑阳光,弥漫着腐烂的心灵坠入泥沼的呻吟。

他想起下午被自己的弟弟偷偷拉到一边,Sherlock毫不留情地警告他“不要把Lestrade扯进来”。

“Brother Mine,Stay Away From Him”

Mycroft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解开了领带,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屋子的那端蜷缩成一团的人,他的睡梦并不安稳,双臂紧紧抱在一起,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害怕黑夜,那天在Lestrade进门的时候他就轻易演绎出了这些天他的经历,遑论他们几个的事情早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

他皱了皱眉,弯腰关灯的身子停住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Lestrade,慢慢收回了手。

虽然他敏锐的神经会让自己在有光的房间更容易被惊醒,不过还是···他的眼里流露出一点少见的柔软,摇了摇头,缓步向自己的床边迈去。

 

Lestrade又一次从噩梦惊醒,他在抱住自己发抖时,发觉到浅色的灯在墙壁上投下温暖的光束, Greg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一直在胸腔内疯狂跳动的心脏竟有几分平和的趋势,虽然他没察觉到,也不知从何而起。

下半夜,Mycroft冷静的眼睛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有些怪异,但并不让人难受。


注1:出自于奥威尔《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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