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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雷】Road To Salvation(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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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设定为1991年的英国,Lestrade19岁,Mycroft 23岁,Sherlock 16岁


(三)

“Greg···Greg!”Andrew提高了一些声音,有些紧张的叫住身边的Lestrade,责备而焦虑地询问他,“你在看什么,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啊,没什么。”Lestrade有些心虚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的同伴放心,对方不信任的瞪了他一眼,撂下一句匆匆离开:

“最近别再闹出什么事了,你可是被列上名单了,再犯错就完蛋了。”

看着Andrew黄色的头发消失在人群中,Lestrade松了一口气,眼睛一动,端着餐盘的步子放慢了一些,转了个方向装作不经意的从坐在角落的Mycroft身侧擦过。

他的余光迅速掠过坐在那里不紧不慢进餐的人,蓝色的温莎结漂亮整齐的系在衣领上,正半低下着头专心致志的对付桌前的食物。

暗色条纹的西装下摆,握着刀叉的手,靠在一边的黑色雨伞。

他侧过身放好用过的餐盘,步伐快的能带起风般地离开,棕色的眼睛里带着困惑与凝重。Lestrade控制不住地去观察,去注意他这个室友,Mycroft Holmes。

“呼——”重重的呼了一口气,Lestrade半靠在墙上,烦恼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他看不透这个人,但心里又总攒着一股劲逼着他去注意那个人。

想了想自己这几天有事无事的在Mycroft Holmes身边跑,有那么几次,那双灰色的眼睛几乎都要注意到他,然后看清他所想的一切,又在下一秒移走。他不知道自己在尝试看出什么,但总有个声音告诉他:“Mycroft Holmes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是不一样的。这是Lestrade在每一个从噩梦中惊醒被灯光围绕的夜晚心里都会重复的话。第一天他以为是对方忘记关灯,再然后他认定那是Holmes习惯于伴着灯光睡觉。直到某一天他半夜起来,看到那边床上的人闭眼皱着眉,似乎并不安稳的睡颜,和他偷偷观察到那人眼底淡淡的青黑,他才明白那盏灯是给自己的。

Lestrade尚未明白他对黑夜的恐惧,Mycroft已经为他留灯。

靠在墙边的Greg苦苦思索着自己为什么要关注Mycroft,几番不得其解,还有几分少年气的脸颊皱了起来,他直起身子,搓搓双手,立起发旧的灰色外衣上有些紧的领子,曾经桀骜飞扬的眼神闪烁在眼底。

管他的呢,Gregory最终会得到答案的。

 

“刚刚几个念到名字的人,到前面来。”Mycroft的黑伞在地上敲击两下,缓步走到教室的角落交叉着腿站定。

他怎么又来了?Mycroft尽力没让自己扬起眉毛,听见心里叹了口气。窗外不远处那个黑发少年熟悉的身影,眼眸好像在不经意四周扫视,但洞察力如Mycroft,又怎么会感受不到那个直愣愣的年轻人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的几秒视线。

这已经是连续第几天了,在他用餐时的绕道路过,走廊上匆匆擦身,像这样远远的观望,偶尔还有半夜的凝视。

行了,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Mycroft。

他不应该让那个人发现自己的善意,可他无法面对那个一次次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的男孩儿。Lestrade在这个泥潭里呆的太久,面对高压的规章,毁灭人性的惩罚,心智被扭曲到不辨是非的同龄人和残酷虚伪的掌权者。在碰上隐晦的善意后,他试图挖掘自己。Lestrade渴求希望,渴求一个与他站在一起,哪怕只是立场相同,让他明白自己没有错的人。

你只是在恰好的时间给了他想要的而已,Mycroft在心里警示自己,而过几天他就会发现自己看错了人,他会发现Mycroft  Holmes不过是一个精通权术和擅于掌控他人的混蛋而已。他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伞,忽略内心划过的一点黯然。

 

一尘不染的地面···Lestrade半跪在地上,费力的擦拭着瓷砖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一团脏污,撇了撇嘴角,想起那个管事的同学恶意满满地强调打扫的要求。他的脑子是在洗涤剂里泡了多久,才能对着这个脏的看不出模样的地方说出要一尘不染这种话。甩开落到眼睛前的黑色发丝,他曲起已经麻了的左腿,换了个姿势。

“你再说下去啊,这张嘴不是能说的很吗?”

是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得意傲慢的冷笑声从角落里远远传过来,Lestrade一惊,感觉到有几分熟悉,他倏地站了起来,脚步慢慢移动到了墙边上,小心翼翼的伸出头。这里正是暴力的常常发生之处,隐蔽空旷,少有人到来,还没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眼前一闪而过的黑色卷发让他咬紧了牙,是Sherlock,眼见着瘦长的身子在三个人的围攻下无力地蜷缩在地上,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处境,Lestrade从墙后走了出来。

“停下手,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人转了过来,摇晃着横肉的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轻蔑的眼神上下盯着Lestrade打量了一圈: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Lestrade嘛,你是来声张正义的吗,”目光停在Lestrade因愤怒而发红的脸上,“你最近惹了不少事吧,如果不想再招惹上多的麻烦,我给你个机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离开!”

“该说滚的是你们,”Lestrade上前一步,健壮的身体紧绷着,像时刻准备扑上去厮打的牛犊,“Doctor说了不允许私下斗殴,如果你想给自己找麻烦,我随时奉陪。”

眼见三人有些动摇,Lestrade绷起脸又向前威胁性地迈了一步,为首的黄头发瞥了一眼地上满脸血污的Sherlock,动了动鼻子,缓慢收回准备踢上去的脚。

“Sherlock是你的新宠物吗,Lestrade,真是了不起,”叹息般的口吻里带着恶意的嘲讽,“要不是你前几天大会上精彩的演讲,我都要忘记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Lestrade嘴抿成一条线,没有回应赤裸裸摔在他脸上的羞辱,等几人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就几步冲到了抱着头喘息着的Sherlock身旁。

他抱起Sherlock的头,仔细寻找着黑色卷发下是否有伤痕,少年的脸被淌下的血滴沾满,深深浅浅的几乎遍布了整张脸,

“你这张嘴又怎么得罪他们了,就不能识时务一点,非要被揍成这样。”、Lestrade看着颧骨苍白而突出的小天才,无奈又郁闷的教训。

“几个蠢货,我不过是戳穿了他们背地里常耍的一点小把戏罢了,”Sherlock不甘心地嘟囔着,眯起了眼睛,灰蓝色的眼瞳尖锐地瞪着跪在他身边的人,“Lestrade,但我记得和你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在计划什么,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找我,Doctor要把我们叫过去,我早就算好了时间,他们不能把我怎样,看,”Sherlock有些自得的仰起脸,两人身后传来了冰冷的声音:

“Holmes,Lestrade,现在去13号室。”

Lestrade没有动,他沉默着一手钳制住Sherlock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手帕沾湿,把少年满是血污的脸擦到原来的苍白,力气大到留下了几分红痕,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了身。

可能是一个小时前才服下了白色的小药片,或是因为刚刚跪着太久了吧,Lestrade在心底对自己说,觉得一阵阵闷的透不过气的晕眩,那种带着冷意的恶心感又回到了他的胃。

“该死的Mycroft,”Sherlock心底暗骂着,握紧了刚被殴打时从那个蠢人身上偷来的时间表,看着Lestrade挺直了背丢下他走远,有些懊恼的锤了锤地,这一切都是Mycroft让他去偷这个东西的错。

 

指尖碰到13号室那扇冰冷的铁门时,Lestrade仍然忍不住颤了颤,房间里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黯淡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出窗边坐着的人影。

他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压住心底的不安弯下了腰:

“Doctor”

“是Gregory啊,人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房间的灯被按开了,白色刺眼的光线让房间里一览无余,Lestrade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他只认出了其中有A1班的班长,心理矫治委员还有Sherlock,几天前Andrew对他说的话电光火石般闪到脑海中:

“整个A1班都受了牵连,班长,心理矫治委员,品行督查委员···管事的那几个都被带进了13号室。”

这次过来是因为Anthea。

他把目光转向了被牢牢铐在床上的人,之前他一直拒绝看向那里,那不仅是出于畏惧和逃避,更是他对每一个被锁在上面的崩溃破碎的人的恐惧,他们都是他的投影,是来自他人生深渊的凝视。

“都站过来吧,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让大家听一听我们的小Anthea对于她犯下错误的反思。”

Lestrade如梦般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几个人围站在四肢被捆住的Anthea旁,他眼神飘忽,不忍看那个别着头的女孩儿。

她黑色的短发凌乱的铺散在简陋的白色床单上,指甲几乎全部碎裂了,虎口到指尖分别插着导电的银针,太阳穴边仍贴着连通到仪器上的电极,被严重灼烧的痕迹无规律的遍布在露出的一小截苍白肌肤上,Lestrade不敢想象病服下瘦削的身体还有多少类似的伤口。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仪器上的按钮,漫不经心地开口:

“Anthea,给大家做一个悔过。”

站在Lestrade身边的班长取下了女孩嘴里塞着的布,她无力地动了动脑袋,嗓音如干涸的泉水,冬天被碾碎的枯叶:

“我是最没有资格为妹妹的死感到难受的,准确的说,我根本只是想借她的死离开这里···”

别说了,Lestrade心里叫嚣着扭过头去,不要去看这个姑娘虚散在半空的目光,那张脱水干裂的嘴唇,惨白到没有人形的面颊,他怎么能忍受的住这个,把他们叫过来不仅是一个威慑。

那个男人通过种种手段把他们推下那道理智的深渊,那个他一直告诉自己没有错的认知,他不单是要他们为根本不应是错误的东西认罪,更是要改变他们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正常秩序伦理认知,最后到“和你灌输什么是正确的”,你就会接受并深深认同。

这样你们就会真正听话了,这就是他们送你进来的目的。

Lestrade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自己的话,到Anthea停下她的讲述才松了口气,他抬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他令人生厌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在场的各位,来评价一下Anthea说的怎么样。”

短暂的寂静后,Lestrade身边站着的A1班班长迅速开口,“我认为她说的比较全面,Doctor,但她好像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悔过的不够诚恳。”

Lestrade勉强控制住了脸上跳动的肌肉,他攥紧了手指,默默看着Anthea肿起来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站的自然。习惯这一切,Greg,他们这群人就是这样,踩着同伴就为自己的一点的邀功讨好。

“唔,”沉吟着的Dr.Smith轻点了一下仪器,电流通了一下,Lestrade看着绑在床上的Anthea一瞬间抽搐着咬破了嘴唇,宛如濒死的鱼躺在滚烫的沙滩上,无声的喘息,他以为自己的内心凉透了的瞬间,枪口转向了他。

“Greg,你的看法呢。”

他小心的组织着自己的措辞,“我认为总的来说,Anthea反省的还是很彻底。”

“是吗?看来她对你的提升真是一点都没有帮助。”玩味的口吻,Lestrade惊恐的看着仪器上电流的显示从20增加到30,翘着腿的人的笑的温和,按下了开关,没有停止通电,“可能我需要Anthea再好好想想,这样我们的Lestrade也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不是的,Doctor,我之前只是还没有整理好思绪。”

“那你说吧。”

他不知这种情况下,是怎么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的,“我认为Anthea的悔过是出自于内心,但是她对自己之前的错误仍然认识不足,自杀这样的错误是最大的原罪。”

“很好。”他看着按钮被关停了,这是停留在他混沌的大脑里最后的一个声音,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听见交谈的声音,能感受到自己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宿舍。

 

亲口给别人定罪是什么样的感觉,哪怕他是出于不让Anthea受到更多惩罚的目的,说出口的那个瞬间,原来的那个Lestrade,那个勇敢正直的男孩已经被彻底的撕碎了。

他想起那个进来后不久就被逼着剪了短发的Anthea,也曾神色柔软的用手指卷着发丝,对他提起“妹妹最喜欢我的长头发了。”

看看那个破碎的眼神啊,他的胃缩成了一团,用力的干呕着,带着对绝望命运的顺从,那个曾经淡然坚定的目光碎成了一片一片,那个不苟言笑但内心柔软的女孩子被彻底丢在地上,摔坏了。

而他还能撑多久,在这样一遍遍的洗脑下,在这地狱的一切,孤立无援,他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Mycroft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已经步入成年的Lestrade像一个小男孩一样,跪在墙角泪水纵横,撕心裂肺却无声无息,如他每天晚上的尖叫一样,他从来不出声,因为他缺乏安全感,而他习惯于被伤害。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Mycroft进来的声音。Mycroft捏紧了手中的黑伞,犹豫地站在原地。那头的人宛如困兽,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他从未处于这样的一种境地,Sherlock的警告声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如他自己也不停重复着,不要把Lestrade扯进来,他们是在悬崖边行走,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但他又怎么忍心,Mycroft感觉自己那颗如机械般行走的心脏正疯狂的跳动,伴着少有尖锐的疼痛,逼他挪动步伐,逼他做出一个决定。

他低垂着眼眸回想,在某天他无意发现幼弟身边那双洋溢着活力的棕色的眼瞳,他还能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一个笑容,爽朗明媚,而Gregory Lestrade,他不屈于黑暗,不动于严刑。等Mycroft发觉自己会不自觉留意这个年轻人时,他已经没办法忘记那双眼睛了。

Lestrade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哭的筋疲力尽,仿佛要呕出灵魂,任何人的堕落都与Mycroft无关,但他只是不能对Greg无动于衷。

Mycroft迈开了步伐,他的目光从没有离开那个蜷成一团的轮廓,黑色的发丝已经触手可及,他可以看见遍布在那个苍白脸上肆虐的泪水,杏仁般的眼眸空虚而茫然,一不留神就能被击的粉碎。

他的心仿若被针狠狠扎了一下,Mycroft丢掉了手中的伞,从背后紧紧搂住了Lestrade。角落的人愣住了,撑着墙壁的手颤抖着扣出一片血痕,他摸索到了那颗镶着宝石的袖扣,姜红色的发丝柔软地垂落在他的脖颈间,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Greg,你没有错,我与你是一起的。”

心里黑黢黢的一片仿佛被支了起来,Lestrade瞪大了眼睛,用力握紧了放在他身前的那只手,深棕色的眼瞳流淌起了一股暖意,和希望。

是Mycroft Hol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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